当银术可的尸首重重从马背上摔落下去,残余的女真精锐目睹金军当中甚得推崇、威望极高的开国元勋竟然死在一个宋人骑将的手上,固然也有人捶胸顿足的高声痛嚎,并且豁出性命厮杀也是如癫似狂,然而统军主将毙命,金军的全面崩溃已成定局,饶是仍有小撮人马负隅顽抗,却也难以再阻挡萧唐麾下义军踏着他们的累累尸骸趁势撵杀的步伐。
眼前零零散散的金军余部也自有周围冲杀而至的义军部曲继续合围剿杀,也已遮拦不住萧唐策马前驱,他由一拨精锐亲骑护定,直踱到岳飞的面前,但见他坚毅英挺的脸上血迹斑斑,催骑突阵亲手杀得金军无数,又与银术可鏖战直到一枪搠杀了那员金国名将,岳飞眉宇间虽也略显疲态,可是依旧将腰板挺的直直的。久别重逢,萧唐心中有感,而对岳飞说道:“贤弟,你亲手杀得银术可这员金国大将,斩获奇功,也终能达成所愿,把一身本事为保家卫国当得大用。”
岳飞见说淡淡一笑,脸上却并不见如何欣喜,不像是方才并肩厮杀时的齐心协力,眼下相谈叙旧,是敌视提防,亦或与故人倾心吐胆,岳飞似乎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萧唐这个旧日知交,他遂于马上欠身施礼,语气仍不免有些生硬,却也是掷地有声的说道:“末将岳飞,参见萧帅!既然朝廷诏谕,敕令京畿、河北招募得义军、兵马暂受兵马大元帅府统辖,驰援河东、以据金贼,既再投得投军食国家俸禄,自当忠君之事,乃末将分内之责!方今鞑子主帅虽已伏诛,周遭仍有金军余部兵马,待末将率部扫清余孽,再来听候萧帅调遣!”
岳飞朗声说罢,旋即也不等萧唐言语,便拨马绰枪,又招呼着随他驰援杀至的兵马健儿直向周遭仍有小撮金军厮杀的去处疾驰而去。本来张显、汤怀二人策马而至,眼见一场大胜过后又与萧唐重逢相见也是十分欣喜,他们二人刚翻身下马上前躬身施礼,而旋即催马赶来的徐庆、姚政也久慕萧唐名头,有样学样的也已暂下战马上前,却又见岳飞擎枪疾驰而出,而把他们四人晾在了当场。气氛一时尴尬,张显与汤怀也只得讪笑着又向终能与哥哥协力与外寇厮杀,并斩获得一场大胜自是不胜欣喜,然而战事吃紧,待先前去策应得岳飞兄长周全,再与哥哥等故交详谈,遂也与徐庆、姚政当即又上马急赶岳飞而去。
而牛皋、王贵、吉青等人也拍马赶至,本来各自面带欣喜之色,正要与岳飞、张显、汤怀等人厮见却扑了个空,当中王贵一拽缰绳,策马兜了个圈子,直往岳飞方自离去不不远的背影那边觑将过去,不禁叹声说道:“岳飞兄长却还是那副倔性脾气。”
毕竟牛皋虽然与岳飞相处时日甚久,也素来与他交情笃厚,然而当初也是他先结识得萧唐,彼此经历的风雨更多。彼此尚仍有些为难的王贵,牛皋当然也主要倾向于萧唐一边的见解。此时他便胡乱一抹溅在脸上的鲜血,语气中不由稍带了几分埋怨:“俺虽也素来敬重岳小师哥,可是他确是执迷!萧唐哥哥多少年来用心良苦,若一直屈从赵家皇帝老儿与当初朝中那些奸厮鸟,我等兄弟又如何能有恁般声势与金军鞑子打熬?当初的旧识知己,又是共御外寇的要紧时节,他倒兀自埋怨哥哥!”
萧唐则苦笑着摇了摇头,当然很清楚岳飞方才言语中“朝廷诏谕”、“食国家俸禄”、“自当忠君之事”都是说给他听的。岳飞仍要表现出来的态度依然是:如今你时逢机缘得朝廷宽胥得叛逆大罪,甚至还被加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招聚各路义军抗金,依法例,我自当听从你号令,又有以往的交情,只在协力与金军外寇杀伐时,我当然也肯豁出性命襄助!但是我绝容不得你背反朝廷的逆行,如今外患当前,你尚与朝廷关系微妙,或许这种和谐的关系终究会打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届时你也须明白国法不徇私情,我岳飞仍会站在大宋朝廷的一面,而成为与你敌对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