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江南赋税岂止繁重(2 / 2)

皇明天子 吾谁与归 2976 字 18天前

但是鞑清就追了四万九千两的税银。

鞑清一直到康熙五十年的时候,全国第一次耕地普查,才仅仅不到七百万顷,不到七亿亩的田地,其余全部荒废中。

鞑清从崇祯十七年入关开始,到康熙五十年,一共经历了七十余年,但是土地耕种量依旧低于大明的永乐年间,刚刚超过了洪武末年的水平。

鞑清初期,其社会经济恢复与发展如此缓慢,在中国古代史上,极其少见,几乎没有。

几乎新朝初立,天下安定之后,经济会迅速恢复,人口也会报复性的增长,耕地面积会直接反馈这种经济的复苏。

在五十年的时候,会迎来第一个人口红利期,那也是一个王朝几乎最鼎盛的时候。

但是鞑清到了七十年时候,还在“稳步”恢复中,丝毫看不到经济和发展的恢复。

所以,鞑清压根就没有解决过明末的财政危急,清廷自始至终,也一直处于财政危急的时刻。

最鲜明的例子,就是鞑清一直从顺治元年到宣统三年,一直在征收“征辽饷”,每亩九厘银,二百余年从未停止过征收。

征辽饷,他鞑清征这个税赋,到底在征伐谁?

但凡是财政上没有压力,他何必征这个包含歧义的税赋呢?

说到底,还是穷。

本身就是战争土匪性质的政权,只能通过一次次的劫掠,当打劫不动的时候,就会变成被打劫的对象。

“王伴伴,叫毕自严过来,问问他上次那个户部右侍郎的那个阙儿还在吗?朕要给倪元璐。”朱由检对着王承恩说道。

“可是太祖祖训……”王承恩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提醒了大明皇帝,这是一个政治路线的问题,这一刀下去,王承恩下意识的捂住了脖颈。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古怪的模样,笑着骂道:“你也是古怪,朕又没说要砍了你,看把你吓得。”

毕自严来的很快,把京师的雪地踩出了一道脚印,来到了西暖阁,即使万岁爷不叫他,也到了他定时向万岁爷汇报的时间点。

这段时间,大明户部一直在削减宗俸,而他就是来汇报削减宗俸的成果。

“倪元璐任户部右侍郎的事,毕尚书以为如何?”朱由检示意王承恩上背茶,直奔主题的问道。

毕自严来的路上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当万岁问起的时候,毕自严恭敬的说道:“若是万岁这里没问题,那倪元璐上任自然没问题,左右不过是一个不视事的职位。”

万岁这里的问题,就是由大诰背书的大明祖训,不过大明祖训也毁的八九不离十了,朱由检更是对这个不感冒。

他比较信奉与时俱进,遵循历史发展规律,不断变革。

毕自严忽然想到了倪元璐现在还在长陵,满是笑容的说道:“不过倪元璐敢不敢,那就得看他自己了。”

“哈哈!”朱由检也是跟着大笑起来。

毕自严这个平日里不喜欢讲笑话的人,突然讲起来冷笑话,的确很好玩。

倪元璐在长陵哭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敢作敢当的角儿,大明皇帝这个时候,不仅不计较他骂皇帝的事,还给他升了官。

但是这位置,可不是什么好位置,需要很大的勇气。

苏松人当户部右侍郎,这件事的压力就来到了倪元璐的身上,他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口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了。

“好了,景会,我们不提他了。”朱由检笑着喝了口茶,问起了削减宗俸的问题。

景会,是毕自严的字。

毕自严掏出了账本指着账目说道:“万岁,削减宗俸,明年预计户部太仓可入银两百余万两。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明年钦天监预计田赋银为两千三百五十七万两,其中起运京师约为一千七百八十五万九千有奇,岁需一千三百余万,加以各项经费二百余万,计岁出至一千五百七十三万四千有奇,凡二百一十二万五千有奇,这是账目。”

“景会这账做的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你这做账,朕十分的放心。”朱由检说着放心,还是拿起了算盘,不停的抽出几个账目和历年进行比对,偶尔还会敲打着算盘。

掌握军、财、吏权是一个皇帝的必修的科目,哪怕是账目再过于繁琐,也要耐心的抽查。

并不是说毕自严不值得信任,而是这是皇帝的职责。

朱由检抽查了三十多条账目,并且和历年的核算之后,确保无误之后,笑着问道:“今年的账目为什么比往年都要算的快一些,我记得以前的时候,总是到年底的时候才能核算,有时候甚至得正旦除夕还在灯火通明的盘账,今年这离过年还有近十五天,这账就算完了?”

“万岁明鉴,最近户部得了一物件,倒是有趣,算起账来倒是快了很多。”毕自严点头说道:“不过都是些旁门左道罢了,万岁,臣有封奏疏。”

朱由检刚要打听这什么神奇的物件,结果毕自严拿出一本奏疏来,朱由检看了半天。

其实刚才算账的时候,朱由检就发现了问题,因为毕自严给的起运数字不太对。

毕自严给的起运数字为一千七百八十五万九千有奇,预期田亩赋银为两千三百五十七万两,起运就是七成半,给地方留存就只剩下两成半了。

其实大明的赋税有点像后世有段时间的国税和地税一样。

大明的所有的收入分为起运、留存两种,起运就是运送进京,留存就是留在地方。

按照惯例,起运和留存,大明一直是起、存相半。

“其实这就是当年张太师和高老师父为何要压着宗俸二十年不发给他们的原因,就是为了把起运的比例做到三比一去。”毕自严点头的说道。

张居正和高拱两个人,克扣宗俸长达二十年之久,搞得有些朱家子弟,都上街乞讨卖艺维生,弹劾张居正的奏疏都能把整个乾清宫给塞满了。

其实张居正的目的,就是把这笔钱,押解进京。

毕自严出神的看着暖阁外的大雪,笑着说道:“说起旧事,当年张太师走了之后,宗藩们高兴的夜不能寐。”

“天启二年的时候,先帝要复给张太师复官,宗藩们却无一人反对。”

“宗藩那个时候,才发现,这笔钱,不是张太师不给他们,而是都被截留了。张太师走了,大部分的宗藩的日子,过得反而更难了。”

朱由检不由的点头,其实张居正死后的凄惨下场,让大明人人自危,人亡政息、求荣得辱这两条亡国之兆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其中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不成?”朱由检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