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飞蛾扑火(1 / 2)

皇明天子 吾谁与归 2705 字 17天前

唐是否亡于黄巢?

这一议题抛出之后,竟无一人应答,他们知道皇帝在问什么,但是他们没法张口,他们甚至知道解决办法,而且并不困难。

但是他们无一人说话。

唐王朝的灭亡是因为黄巢起义吗?把黄巢灭了就能阻止唐朝的灭亡了吗?

朱由检看着朝臣们不说话,叹气的说道:“自古乱亡之祸,不起于四夷,而起于斗升小民起义。”

“秦之强盛,兼并六国,一统天下,卒之扰乱天下者,非六国也,乃陈胜、吴广一二小民也。”

“汉之天下,四夷款塞,呼韩来朝,卒之扰乱天下者,非四夷也,乃张角、张宝一二小民也。”

“唐之鼎盛,群雄伏诛,万国朝贺,卒之扰乱天下者,非雄非夷也,乃王仙芝、黄巢一二小民也。”

朱由检说完静静的听着外廷,他希望,他迫切的希望!

朝臣们能够有一个人站出来,哪怕是一个人!

站出来说说自己关于现在陕西百姓起义之事的意见,该怎么解决。

可是他们,一言不发。

朱由检摸着身边的小铜钟,摇头说道:“元之广袤,世间罕有匹敌,我大明太祖皇帝筚路蓝缕,以微末兴义兵伐暴,二十二年,终一统天下,解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自庚戌以来,北击胡,东挂倭,西灭哱,南平播,文治武功赫赫,现如今,王二却起于陕西,我大明却束手无策,可笑,可笑,散了吧。”

朱由检敲了三下铜钟,结束了今日的常朝,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落寞。

朝臣们从文华殿的椅子上站了起来,静静的离去了,皇帝问的王二起于陕西。

是七月份因饥荒,在陕西关中、渭北爆发的民乱,由一个叫王嘉胤的率领,号称三十六营。

癣疥之疾罢了!

他们当然知道根治的法子,那就是清理军屯,然后把军屯的百姓,以包税募兵的方式,进行组织,平叛简直如同儿戏,那些民乱暴民,会纷纷投靠,为了那口田。

这是当初戚继光戚少保曾经用过的招数,简直不要太好用。

可是侵占军田的是什么人?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们不能说话。他们能站在这里,身后代表着无数的利益,不能让大明皇帝开这个口子。

而且他们也在联系民乱之中,可能投献的人,杀掉王嘉胤不就成了?

戚继光的那个法子,太招人恨了。

朱由检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很孤单。

大明朝的朝臣们,都在为了蝇头小利争得你死我活,为了一个抽分局拼了命的争来争去,他想要救大明朝,他知道大明朝的结局。

“皇叔,你是我大明的天子,你若自怨自艾,我大明何去何从。”张嫣撩开了珠帘,一脸担忧的说道。

朱由检这个十七岁的孩子,表现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好无数倍。

他没有偏听偏信,认为这天下就是好人、坏人完全二元对立。

也没有像在信王府时一样,崇信道义二字,笃信所谓的君子之道。

四书五经周正之学,治不了国,也斗不过权臣,所作所为,超出了她的预期。

“皇嫂可曾看到朕自怨自艾?若是前路艰险,就选择退缩,又何必做这个皇帝呢?”朱由检又拿起那个小钟槌轻轻敲了一下铜钟,都在意料之中,可是就这么发生了,让他还是无比的失望罢了。

他只是失望,并没有失去向前的勇气。他也不能在张嫣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张嫣看到朱由检眼中的勇气,大明朝终于又一次迎来了,一个一往无前而又脚踏实地的皇帝,大明幸事。

“袁可立和孙承宗势若水火,万岁将两人同时招入京师,恐怕是要出事。而且袁可立可能不会进京,甚至不出仕的可能性居多。”张嫣说起了廷议中,施凤来所说的事。

袁可立主张建立【海陆相犄角收复辽南】战略进攻的手段,以皮岛毛文龙为突破口,多次登陆辽东半岛,主战不主防。

孙承宗主张以山海关、宁远城和锦州城为核心的【关宁锦防线】防御体系,防御金人辽东走廊,进入中原,主防不主战。

而孙承宗是袁崇焕的坐师,袁可立手下第一大将就是毛文龙,这两个人在朝中的人脉极广,这要是进了京,那真是天雷勾地火,怕是要天崩地裂了。

朱由检摸着自己的小铜钟说道:“朕知道十多日前,皇兄曾经给袁可立下诏,以三殿功加太子少保,提督山东军务,袁可立上疏辞,坚决不出仕,皇兄又给他加了太子太保,他依旧不出仕,拿他没办法。”

少保到太保,是三孤到三公的待遇,这可是自万历年间蓟辽督师李成梁之后,唯一的一个三公,只要出仕就可以拿得到。

可是袁可立拒绝了。

张嫣奇怪的问道:“那你还下诏请他入京,这要是请不来,你这刚登基,皇威何在?”

朱由检很无所谓的说道:“他会回来的,朕派人去寻他,告诉他,他若是不进京,朕就把毛文龙杀了。他建立了大半辈子的海陆相犄角大战略,最重要的一环就丢了,你说他回来不?人生一世,哪里挡得住意难平三个字呢?他袁可立不可能甘心的,若是甘心,不会每年都上奏疏为毛文龙请功了。”

张嫣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朱由检,她担心的问道:“那要是袁可立不信怎么办?”

张嫣不信朱由检会杀毛文龙,作为山东的屏障,若是皮岛丢了,那鞑子乘船而下,对山东诸地简直予取予夺!

朱由检摸了摸鼻尖,说道:“大明天子薄凉寡恩,这是皇嫂说的,由不得他不信。再说孙承宗受诏必然归京,俩人在平辽之事上,斗了半辈子了,你说他会看着孙承宗归京不回来?朕不信他能坐得住。”